椒邑伍名庄。
两辆马车徐徐驶进伍名庄。站在宅门前的沈尹戌,见是伍员驾车驶来,兴奋地奔了出来喊道:“子胥,你回来啦!”
伍员:“来了来了!沈诸梁,你看谁来了?”
坐在车舆上沈诸梁,睁着大大的双眼,看见自己的父亲反倒腼腆的低下头。沈尹戌上前摸摸沈诸梁的头,乐哈哈对婆姨说:“娘子,你们都来啦?”
沈夫人嗔怪道:“看你投楚反吴,不顾我们娘仨死活。自已却躲在这里养伤,还好意思让子胥兄弟不辞辛苦,千里寻妾?”
沈尹戌憨笑的说:“娘子,都是我的不好!来,我来抱后臧。”说着伸出手,被夫人推开。她自己抱着后臧跳下了车。沈尹戌只好抱起沈诸梁说:“诸梁,叫父亲!”
伍员过来说:“诸梁,你不是一路嚷着要见父亲吗,怎么,见到父亲反倒不叫了?”
沈诸梁这才喊了一声:“父亲!”
“哎,还是我儿子乖!”沈尹戌应道,转而对伍员说:“此趟辛苦子胥了!”
伍员:“跑了两个落脚点,几百里路,全是徒步,总算找到了他们娘仨,好在一切顺利。怎样,你的伤口好啦?”
沈尹戌放下沈诸梁,伸开双手说:“好了好了,完全好了,多谢你的草药!”
伍员:“好了就好。我们先进屋!”
大家一起朝堂屋走去。焦伯走过来,对后车的舆奴说:“把两辆车的车舆都卸了,把马匹牵到厩房去!”
舆奴恭敬地:“喏,管家!”
伍员反过身对伍焦说:“焦伯,等等!车舆不要卸,喂饱马匹就行,我要赶回郢都去!”
伍焦对舆奴:“那就不要卸车,喂饱马匹!”
舆奴:“诺!”
沈尹戌问伍员:“你不歇息一宿再走?”伍员:“出来快十个月了,家中如何尚不知悉,我归心似箭呀!”
沈尹戌:“那好,吃过饭,我们一起走!”
伍员点点头。
蓍翠宫厢房。
费无极举榼向斗成然敬道:“郊尹大人,蔡公巡防前交代,无论如何让我好好款待将军。来,我先干为敬!”
斗成然:“费无极,此番公子弃疾荣升蔡公,汝等也跟着鸡犬升天。来,为弃疾荣升,干!”
费无极:“子旗兄,莫要损我!我无权无职,只是跑腿打杂的,譬如家奴一般!”
斗成然:“谦虚!蔡公身边的大红人,大小事物一切听你的。别人不知,我岂有不知?漫说蔡地诸多官员,他们都要看你的眼色行事,凭这一点,你不是前程似锦吗?”
费无极:“话虽如此,但蔡公更看重的是你!”
斗成然:“我?”
费无极:“当然!一来你们是世谊,二来你是他的伴读,如若不是大王做令尹时,收了你和先生的封地,产生了隔阂。你们早就是最亲密的同僚,到现在蔡公都记得这份情谊。此番,司马被敕封蔡公,而你作为督粮官,却啥也没有捞到,连蔡公也深感内疚。这不,为了表彰你默默地支持攻下蔡都。蔡公特意从蓍翠宫挑选了一批金银珠宝,古玩珍品送与将军,以表示对你的尊重!”说完,拍拍手。
宫女捧着金饼、珍宝、摆件、古玩,一一走过斗成然身边。斗成然眼睛放光,贪婪的抿笑着。
费无极见十几个宫女走出后,对斗成然说:“子旗兄,还不止这些,外面还跟你装了两车锦帛绸缎和家俬,你一并带走。”
斗成然:“如此大礼,让我斗成然如何消受得了!蔡公既然如此恩重,如有用得上我子旗的话,言明一声,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!”
费无极大叫:“好!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!”
斗成然:“驷马难追!”
费无极:“这些只是你喜爱的珍宝古玩,我们还有大礼奉上,让你官运亨通,享卿大夫!”斗成然有点疑惑的看着费无极,喃道:“卿大夫?”
费无极拿出一个珍盒,说:“打开看看!”
斗成然打开珍盒,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,展开一看,惊道:“成虎居然是吴国细作,还画押签了字!”
费无极:“这张自供书是这次在蔡都发现的,我们破获了吴国在蔡国的间谍案,并搜查出了这张羊皮纸,上面还有一个叫茅升的细作也签字画押了。”
斗成然:“茅升好像是郢都绸布店老板?”
费无极:“对!”
斗成然:“那自供书怎会到蔡国来呢?”
费无极:“据细作临死前交代,他们得到报告,说成虎被人胁迫,写了自供书,为了保护内奸成虎,他们潜入郢都杀了胁迫之人,取了自供书,藏在炕壁里,被我们搜了出来。”
斗成然:“那细作呢?”
费无极:“既然是细作,当被斩立决!”
斗成然:“那拿这张自供书给我,莫非让我去举报成虎?”
费无极:“你还不知道吧?沈尹戌是楚国派往吴国的卧底。他得到消息就立即赶赴楚国,但被追兵射伤,在繁扬被伍子胥救走,估计这会儿已经上郢都举报去了。”
斗成然:“此等绝密情报,你们怎会知道?”
费无极:“他的同伴吴句卑就在司马营中,被我们保护起来,是他亲口告诉蔡公成虎是内鬼。蔡公为了清君侧,除内奸,把这份坐享其成的好事送给了将军。只要你拿着这张自供书,坐实了成虎的罪状,你肯定将加官进爵,成为卿大夫!”
斗成然大笑:“有这等好事,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!子旗笑纳了。”
费无极举榼:“为子旗兄高升,干!”
斗成然:“干!”
厢房外,三辆牛车已装车完毕,车上盖上篷布。这时,朝吴公子走了过来。他走近牛车,掀开篷布一角,见满是蓍翠宫的珍品物件,大吃一惊。就在他愕然之时,卫兵大喊:“哪里来的?走开!”朝吴赶紧说:“我是蔡国大夫朝吴,找蔡公有事!”
卫兵:“蔡公巡防去了,请予走开!”
朝吴:“卫兵,我真找蔡公有要事相商,请于通报!”
卫兵:“说了不在就不在,快走开!”
朝吴大喊:“蔡公!蔡公!”
房内,斗成然站起身说:“外面有人在喊蔡公,我也该走了。”
费无极:“我送送你!”说完,两人走出厢房。
朝吴见是斗成然、费无极,赶紧拱手道:“见过郊尹大人,家宰大人!”
费无极:“朝吴公子,有何事找蔡公啊?”
朝吴:“城南发现鼠疫,请予处理!”
费无极:“我这就派军医过去!”
斗成然:“费管家,既然你这么忙,我就走啦!”
费无极拱手:“那好,我就不送了!”
斗成然招呼车夫:“我们走!”
费无极:“走,跟我去找军医!”
朝吴瞥了一眼牛车,然后跟着费无极往前奔去……
寒春,飘着雪花。两辆马车就将进入郢都东门口。
伍员停下车,跳了下来。沈尹戌停住骈车,望着城门感慨的吟诵道:“诗曰:‘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’郢都,阔别八年,我沈尹戌终于回来啦!”
伍员望着心情激动的沈尹戌说:“沈兄,回归故里,连《诗经·采薇》都吟诵出来,可见你心情澎湃,思绪万千呀!”
沈尹戌跳下车,说:“子胥,没有你,就没有我。你不但救了我,救了我一家,是我们家的恩人!”说完,躬身作揖。
伍员笑道:“沈兄,切莫多礼!你父当年救了我们全家,一报还一报,算是扯平了。好啦,郢都已到,我们该说分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