性命(1 / 2)

余光年中套了。

果不其然,李逢姬下一刻道:“余公子说我儿要伤你,可拿得出证据?”

“更何况少白自幼根骨羸弱,并不曾习武,又怎会无缘无故去伤你?”

“退一万步来说,余公子先前与他无仇,又怎能——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他是刺客?”

女人声音尖利,似一根崩断的琴弦在空气中磨出吱吱嘎嘎的声响,此下连珠炮似的三问,更将余小少爷问的呆立原地。

余光年以为说出一半的真相,所有人就会像余家一样站着他,保护他。

可世上哪有这种好事:余光年这才意识到,这次惹上的人并不是来与他小打小闹的。

他揣着一肚子闷气,却一句都不能说出口,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谓千夫所指,百口莫辩。

余光年咬牙,难道要将和谢临微的事情和盘托出么?

想起那人叮嘱“一定要暗中”的消息,余光年只觉得小命休矣。

堂中气氛愈发冷凝,落针可闻。

而他身侧的周青却目光微微一动。

她望向堂中:尸身身量较高,喉间平切一道刀口,其余完好无损:这是暗枭中杀手惯用的杀招,远远望去,就连周青也分不清这是否为昨日的那人。

然而她清楚的记得昨日的情形。

由于忽然闯入,她出手时并没有掌握好力度,在面对黑衣刺客时,那柄刀割开的深度,远远比面前这具尸身深的多。

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是余光年没能处理好,以至落下了把柄。

可现在看来——万一这堂中的尸体,根本不是昨日的那人呢?

--在这僵持的瞬间,李逢姬的手已经按上了鞭柄。

哪怕现在在的地方是正儿八经的县衙公堂,众人十成却有八成为李逢姬的气势所摄: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,何况这余公子还如此理直气壮,拿人命当儿戏,何其荒唐?

即便余光年现在便命丧于李逢姬的鞭下,也是无人有疑的。

就在这时,周青轻声道:“且慢。”

余光年眼前一黑,他的第一反应是:这位妖女真的恨透他了。

李逢姬轻飘飘瞥来一眼,美目中锋芒锐利,哂笑:“你是这人的相好?”

她的声音凄厉而决绝:“此人的性命,我今日是取定了!”

此等情形,闻者伤心,见者落泪。

而与之相对的,则是少女声音柔和,如春风化雨,听上去极易让人信服:“怎么会,我和余公子只不过萍水相逢。”

周青道:“我昨日蒙难,幸得公子搭救,方逃过一劫。”

余光年听着她瞎编,心头狐疑。

周青继续:“昨日,公子确实……伤了一贼子。”

余光年心头一哽,差点喘不上来气。

下一刻,少女清越的声音又将他从黑暗边缘扯了回来。

周青:“可伤的并不是堂中这位公子呀?”

她指向那处伤口,若有所思,“况且此伤是一刀割喉——似乎并不是平常人伤人时的方法吧?”

此言一出,惊醒堂中众人。这种手法,更似训练有素的暗卫死士,抑或是杀手。

李逢姬:“……”

李逢姬冷嗤:“无凭无据!”

周青眉梢一跳。

她算是看出来了,李逢姬根本不在乎是谁杀的人。

所谓命案恐怕只是个借口,除开前几声凄凄戚戚的哭声后,李逢姬便打定主意要将余光年的命留在这里。

好吧,周青遗憾的想,那就留下吧。

但那处刀口明晃晃的告诉了她一条信息,小小的邹县,还有暗枭的另一人,或者另几人在。

周青自然不会相信他们来这是来踏青郊游的:既然如此,他们为什么大费周章的前来,把她昨日杀的人替换掉?

还是说暗枭并不知情,是李逢姬在其中捣鬼?

周青确信,面前这人不一定是李逢姬的儿子,却也一定与唤潮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
而这么用心的多番布局,只是为了余光年一个少爷的命么?

现在唯一的优势是,她似乎并不知道周青是暗枭中赫赫有名的“青”。

思虑再三,周青赞许的点了点头,竟是顺着李逢姬的话道:“好像也是。”

李逢姬一愣。

周青:“我虽与余公子萍水相逢,却并不了解他。”

她哀哀的道:“如今听了长老一番话,现在看来,我…十分能理解长老丧子之痛,如此,倘若长老要对余公子做什么,我并不会阻拦。”

她垂下眼,却紧盯着李逢姬按在鞭上的那只手:女人手背青筋绷起,手指攥住鞭柄,却迟迟并没有抽鞭的意思。细看之中,一点水液从她的掌间渗落。

如今春寒未褪,自然不可能是因为温度。

李逢姬在紧张:

她在紧张什么?

周青道:“看来长老是太过伤心…竟无法驱使内力么?”

就在这时,外面飞报——

淮左谢氏,谢临微公子求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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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雪袍飞卷,眸中清光熠熠。

谢临微从天光中走来,一步步走进昏暗烛光之中。

谢氏子弟,一行一坐都是高门的典范,他立于此间,长睫低垂,如画卷一般舒展。

县令诚惶诚恐:“谢公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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