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一声巨响,幽静的宅院突然被熊熊烈火裹挟,房梁上、木柱上……皆由火舌席卷。滚滚浓烟由此而生、朝天边飘去,带火的断壁残垣从天而降,拦截将要逃生之人的去路。
“啊!”
妇人一声尖叫,使怀里的女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,妇人见状轻柔地拍了拍女童的后背,出声安慰,“晗晗别怕,我们能逃出去的。”
话音刚落,妇人便一鼓作气从火海冲出,即使身体被烈焰灼烧,她仍弯着腰把女童护在怀中。
身后火光冲天,四周尖叫哀鸣的惨厉声响逐渐远去,蜷缩在妇人怀里的女童感觉周围不再炙热,从怀里探出头,清爽的空气让她放松下来,如同溺水之人般近乎疯狂地呼吸着。
“母亲?”女童奶声奶气地喊着,用小手不停拍打着面前的人,“母亲?您理理我。”
隐于黑暗的妇人强忍身体痛意靠在残垣旁,强撑着力气看向女童。
用最后一口气对她说:“今后的路,得靠你自己走了。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,忘记这一切,用一个……咳咳咳,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。不要报仇,不要去查,你只用……平平安安活着就好。”妇人颤抖着声音说出最后几个字,又像是不放心,再次嘱托了一次:“一定、要记住、母亲的话!”
那道声音越来越微弱,直到妇人的胸腔再也没有起伏。
女童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,都始终没有得到回应,她心里清楚:母亲再也不会回应自己了。
还没来得及悲伤,追赶的杀手就从林间赶来。
倏尔,一道黑影从角落飞出,握着女童的手朝前跑去,耳边是无尽的风声,女童只听见一句话:“我会带你离开。”
声音坚定且有力,让她不顾疲惫地一直朝前跑。
月光透过树缝洒下来,女童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模样,她用童稚的嗓音开口问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,现在逃命更重要。”
女童突然觉得后背袭来一股力量,推着她往前跑。
跑啊……跑啊……
直到身后追赶的声音逐渐远去,世界又恢复了寂静。*
“啪——啪——”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,唢呐锣鼓的声音不绝于耳,鞭炮燃尽后的火药味弥散开来,充斥着整个街道。
百姓分列街道两边,看着行进的队伍,翘首以盼今天的大人物。
队伍最前面的人举着“回避”“肃静”的牌子,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仪队,锣鼓喧天好不热闹。
在鞭炮声随风消散后,几位穿着红袍的男子策马而来,经过人群时放缓了脚步,马蹄声隐于嘈杂的环境中。
郅晗手里握着一串冰糖葫芦,穿梭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中,倏地,她停下脚步,转身一看。
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那道身影。
郅晗冷笑出声,都这么多年了,还派人监视着自己。
真是不嫌麻烦。
她眸色渐冷,敢跟踪她?
那就陪你玩玩。
于是郅晗取下束发的发簪,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仙气飘飘的白衣套在身上,像泥鳅般丝滑地穿梭在人群里。
直到身后那道目光消失不见,郅晗才放缓脚步。
“呵……”她冷哼出声。
如此没有自由的日子她过够了。
是时候离开这里了。
郅晗脚下生风往前走,还没走出几步,就被堵塞的人群拦住去路。放眼望去,乌泱泱一片,这时她才想起来今日是新科状元跨马游街的日子。安朝继承前朝科举取仕的制度,并在其基础上加以改进,科考每三年举行一次,且要求选取人才时必须能‘出入将相、安定社稷’,因此选拔的官员都是文武兼备的人中龙凤。
但郅晗向来对谁考取了功名漠不关心,更不了解科举改制,一心认为文官只会纸上谈兵,加之这几年出入各大府邸,贪官污吏数不胜数,内心对他们更是不屑。
本想买了糖葫芦就离开这里,谁曾想人太多,直接将整条街市围得水泄不通。郅晗只好顺着人潮,被挤到某个角落。
逼仄的角落没有出手空间。
否则……
“儿子,瞧见没有,你要用功读书,考取功名后也能像他们那样,做人中龙凤让大家羡慕。”女子把手搭在男孩的肩上,言辞中满是对自己的孩子的期望,眼神里都是对马背上进士的羡慕:“祖宗保佑,一定要让沛儿也做官啊。”
郅晗正准备吃糖葫芦,被旁边母子的对话吸引,沉下脸小声嘀咕道:“做了人中龙凤又如何?身居官位却不为百姓伸冤、不替百姓做事,都是满嘴只有仁义道德的伪君子!”
周遭过于喧哗,以至于郅晗的话被掩盖,没人听见。当她闲来无事望向走在队伍前列的状元郎时,马背上少年的眉眼竟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。
那是个白面书生。
他高坐马背之上,手里缠着缰绳。一身状元红袍,头戴状元帽,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,好生气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