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句“关你屁事”差点脱口而出,但闻觉今晚走了许久的路,劳心劳力,不想再继续争吵。
他回头看着陆清明,神色又冷又硬:“落在冯会长家了,有问题?”
陆清明没追问,撑着太阳穴闭上眼睛,看样子的确是喝了不少。
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,迈巴赫停在紫荆大道和建设交叉口。
陆清明撑开眼皮,他透过车窗看向街对面,陈旧的洋房,被昏暗的路灯掩映着,被葱郁的树木环绕着。
他微哑着声音说:“我小时候跟着承安来过这儿,吃了你妈妈烤的巧克力饼干。”
闻觉纹丝不动:“是吗,我不知道。”
“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,当然不知道。”陆清明说,“当时我也只有八九岁。”他伸手搭上闻觉的手背,“你是承安的外甥,我自然是希望你一切都好。不该做的事情不要做。你明不明白?”
闻觉飞速抽回手:“就因为我是周承安的外甥?”
“不然呢?”
“只因为我是周承安的外甥?”
“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?”
闻觉摇头,二话不说就要开门离开,车门是锁上的,他回头瞪着陆清明。
“让他走。”陆清明说。
闻觉打开门,逃也似的跑掉了。
跑到巷子里,他停下脚步,撑着膝盖深呼吸几次,而后偷偷回头,张望了一眼。迈巴赫已经走了,车轮开过的地方,有春风卷着树叶打旋儿。
闻觉站在路灯下,肚子“咕噜”一声。晚上光顾着和人闲聊、散步,一桌子山珍海味根本没有吃上两口。离开别墅后,一路上费心费神,消耗了不少能量。
他想起柏飞家冰箱里的剩菜,于是健步如飞,直奔二楼。柏飞还没回来,但门没锁。
闻觉拉着把手,一压、一推,轻轻松松进到屋里。他用力蹬掉鞋子,换上一双陈旧的拖鞋,“吧哒吧哒”拖进厨房,伸出手,朝着门边随手一拍,厨房的灯亮了起来。
灯是白织灯,像学校的灯、医院的灯、殡仪馆的灯。
反正不该是家里的灯。
此前,闻觉三番五次想让柏飞换个灯泡,柏飞总说下次下次,一拖拖了三个月之久。
闻觉平时也不是时刻都要跟这灯泡较劲。但今天看着就是心里来气,干脆直接把灯关掉,摸黑到了冰箱面前。
他拉开冰箱门,暖色光晕包裹着冷气一涌而出,冰箱正中放着蛋炒饭和鱼香肉丝,盘子都被保鲜膜严丝合缝地包裹着,虽是剩菜,看上去还是让人很有食欲。
闻觉端着两个透心凉的盘子缓步走向微波炉。
这时手机响了,他赶紧退回去,把盘子放到灶台上。拿起手机一看,是柏飞打来的。
“你下班了?”闻觉说,“我已经回家了。在你家。嗯,还没吃。没事,那我等你吧。”
挂断电话,他把饭菜放回冰箱,又“啪嗒啪嗒”溜达回客厅,蹲在电视机旁边,拉开四五个抽屉胡乱翻找,撕开两袋饼干填了肚子。
拍掉嘴角的饼干碎屑,往沙发上狠狠一倒,他肆意伸长了胳膊腿儿,望着天花板傻愣愣发呆。
天花板上都是陆清明的影子。
闻觉想把他擦掉、涂掉、撕碎。
臆想着清除陆清明的一百零八种办法,没过一会儿,他就失去意识,睡着了。
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,闻觉是被噩梦惊醒的,没来得及复盘梦境,注意力就被饭菜的香气吸引。
闻觉直起身子坐在沙发上,闭着眼上下左右抻脖子,就听柏飞跟他打招呼,阳气十足的喊了一声:“睡醒啦?”这一嗓子,简直能把方圆五里的孤魂野鬼通通震飞。闻觉点头,掀开薄毯跳起来,一边打着呵欠,问:“几点了?”然后摸摸衣服和裤兜,空荡荡的,总感觉是少了什么。
哦,是手机。
他掀开毯子左右看,又趴到地上,分别瞄了眼茶几和沙发底下。
“找手机吗?”柏飞指着身后说,“我刚刚捡起来,放餐桌上了。”
“还以为弄丢了。”闻觉揉着鼻子嘟囔,又别过头去打了个喷嚏:“丢了就惨了,暂时没钱买新的。”
“实在没钱,我可以借你嘛。”
“炫富啊?”闻觉跟着柏飞往餐厅走,因为没睡太醒,走得摇头晃脑的,“我告诉你,炫富遭报应,小柏飞会变短噢!”
柏飞顺手推他一下:“小柏飞?我都尊称它‘老大’!”
两人打打闹闹到了餐厅。餐桌上除蛋炒饭外,另外还摆着两个菜,一道鱼香肉丝,是剩菜,一道醋溜土豆丝,是柏飞回家后现炒的。
闻觉大口扒拉着碗里的蛋炒饭,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了。等热饭热菜下肚,他又喝了大半杯水,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口闲聊:“我刚才好像被鬼压床了。”
“最近太累了吧。”